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自牙牙学语起,我嘴里总念着这首诗。
“丫丫(爷爷),乡音是什么呀?”
“土话(方言),就像我们宁海人自己沟通的语言。”
随着年龄的增长,因为求学,我离开自己的故乡,耳边听到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乡音,孤独、落寞、怀念油然而生。在外地猛然间听到有人和自己讲一样的方言时,突然就感受到异乡的亲切。回故乡时,在车上听到公交车司机用熟悉的方言报站,这才突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,哦,我到家了,到那片从小长大的土地了。
春节去苏州游玩,我发现一件趣事。坐公交车时会听到三种报站声,其中一种便是“苏州话”。因为是报站所以声音里带着正经,但细细听,就像常常描述的那样“吴侬软语,如同水磨一般,不硬也不侉”,饶有趣味。苏州这座城市的模样在公交车的报站声中,也慢慢变得鲜活起来。在苏州,小孩每天上下学,都能听到苏州方言,爷爷奶奶也用苏州方言同他们交谈,这吴侬软语便会不知不觉间烙在他们心里。
与他们对比起来,自己竟有些惭愧。每次和爷爷聊天时,爷爷常会睁大眼睛好奇地问:“囡,讲土话啊,普通话听不懂啦!”当我用土话来沟通时,脱口而出的简直是“塑料普通话”,爷爷望着我笑着说:“你土话也讲不来啦?”笑中带着无奈,“现在的小孩越来越不会说土话了,以后就没有人说了啊!”是啊,仔细想一想,如果我们这一代不会说自己家乡的方言,那方言是不是就断代了?
方言断代又意味着什么?无法帮助后代延续对故乡的思念。为了开拓眼界,寻求更好的生活,无数人往大城市里挤,过着异乡人的生活,而方言正是他们融入城市的一块“敲门砖”,若在外地遇见一个操着自己家乡话的人,一喜赶紧问:“你是不是那里的人啊?”若回答是,俩人手挽手,聚在一起吃饭聊天,故乡的模样越来越清晰,便是寄托于熟悉的方言和保留的记忆。碰到困难时,有故乡人照应,安慰话里听到熟悉的方言,人也就心安许多。相比坚守在故乡的人,异乡人更需要方言的温度。他们与故乡人通过电子设备聊天时,使用方言,亲切熟悉,也是为了回乡时能更好地融入自己曾经的“生活圈”。他们愈发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会说也会继承方言,这不是固步自封,而是帮助后代延续对故乡的思念,让后代不要忘记自己的“根”。也正如节目主持人汪涵说的那样:“普通话可以让你走得更远,可以让你走得更方便,但是方言,可以让你不要忘记你从哪里出发。”
方言一直在“响”,庆幸的是,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身体力行地去“应”。语言保护者汪涵独自出资465万,在湖南发起了一项方言调查———“響應(xiangying)”计划,希望以一己之力来保存方言,保护好这份传承。上海、温州、福州、武汉等城市也采用“普通话+方言”的双语报站语音服务。宁波电视台出了“阿拉讲(guang)大道”的节目,节目全程使用方言,节目开场白是先来一句“阿拉讲大道嘞!”诙谐幽默。“十里方言各不同”也有许多方言保护者,奔跑各地记录当地的“活化石”。
方言是带有强烈地域色彩的特色鲜明的语言,不管我们的容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,但方言不会改变,我们可以用它找到家,找到“根”。语言是用来沟通的,不能沟通时就慢慢消失了。方言报站,不应该是方言最后的挣扎,方言和普通话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,说方言也从来不是一种“排外和地域歧视”的表现。
方言是人们从出生那一刻就拥有的语言,它凝聚了一方水土千百年的文化,是游子出门在外思乡的寄托,它应该得到保护与保存。从吟吟唐诗宋词,到传承文化多元性,若失方言,何以遣乡愁?
编辑:孙淑娥 郭治鹏